如果不介意自己被嫌棄,反而一直努力的話,到最後反倒會變成受人喜愛的人。

 

 

 

 

貧民窟走出的大明星

 

 

東瀛自古妖孽多,如今更是人才輩出。在日本有一個極致真性情的野蠻導演:北野武,他所有的作品幾乎都來源於親身經歷。雖然外表凶惡,但卻滿滿加載著一個勵志的內核,他說:「我們都是被嫌棄的人、被討厭的人、不被喜歡的人。如果不介意自己被嫌棄,反而一直努力的話,到最後反倒會變成受人喜愛的人。」

 

 

北野武童年生活的東京下町足立區,相當於日本貧民窟。鄰居都是貧窮的工人、工匠和木匠。記憶中每天聞到的都是酒鬼身上廉價酒精的味道,流浪漢的尿臭,隔壁阿媽家發餿的熏魚味。童年時代北野武並不是很快樂,他和父親的關係十分寡淡。老爸嗜酒如命,一進家門就大喊「拿酒來」,稍有不爽就會掀飯桌。

 

 

唯一的美好回憶是一個暑假父親帶他去江之島的海邊看海,這少有的溫情讓北野武對大海產生了永恆的執迷。待他長大成人,回想細節卻發現,父親雖然幾乎不跟他說話,但卻是常常對他笑的。多年後他才明白而他心底也深深地愛著父親。北野武的電影裡有很多脆弱可憐但善良體貼的人,隱隱地都有父親菊次郎的影子。

 

 

年少時,北野家附近到處是幫派分子、暴走族,群架黨,北野武身上藏著深深的反骨,他喜歡跟這些人打交道,喜歡看他們機靈地騙取路人錢財,喜歡腎上腺素噴射的感覺,嗯,他只要稍微犯點兒渾,就能妥妥走上黑道。霸特橫在他面前的有一個機智的婦女——他的母親佐紀。

 

 

 

 

和老媽賭氣一輩子

 

 

北野武對母親有著很深的依戀,但兩個人的畫風從來都不太默契。佐紀拚命地想讓北野武讀書從而擺脫致富,因此用盡一切方法督促他讀書。一次,北野武放學回家,媽媽突然用英語說:「Hi,how are you?」嚇得他差點噎死,內心活動量劇增:媽媽怎麼會英語?媽媽和美國大兵有一腿?媽媽去陪酒了?難道說這些年我的學費都是美國佬支付的?

 

大汗淋漓之際,媽媽跟他說自己就會這麼一句,目的是督促他好好學英文。北野如釋重負,但同時又覺得母親這個心機婦女太可怕。他絞盡腦汁想的都是如何擺脫母親的掌控。儘管考入了名校明治大學工學部,北野武卻決定在差三學分就畢業的時侯退學去淺草做一名搞笑藝人,那一刻,在跟母親的對決中他第一次覺得贏了。

 

 

關於北野武和母親的故事,最出名有兩件。一件是當年北野武因為不滿講談社對他的八卦報導,帶著自己的武軍團(北野武弟子和北野武工作室成員)衝進講談社大門毆打編輯部成員,引起軒然大波。母親一面公開痛罵他「你怎麼不去死啊!」,一面拚命向公眾道歉「他是個沒救的蠢蛋,請原諒他吧!」

 

 

另一件是當北野武成為電視上的熱門人物之後,母親每個月都風雨無阻向他強要二十萬的零花錢,北野武怒稱其為「吸血鬼」。霸特,卻在母親去世後才發現,原來老媽暗暗給他留了一筆一千萬的存款,怕他過氣以後沒法生活。他甚至還打算在母親的葬禮上講笑話,來讓人誇讚自己真不愧是搞笑藝人,只是最終還是沒媽的孩子像根草——哭成了狗。

 

 

 

說相聲起家處女座震驚影壇

 

 

在日本,憑藉脫口秀搞笑的才藝被稱為漫才,1973年,北野武與兼子二郎組成漫才搭檔Two Beats。1975年,作為漫才演員初登小螢幕。1980年,他開始為富士台製作一檔低俗無厘頭的暴笑節目《THE MANZAI》。

 

 

經驗多了他膽子也大了,1989年自導自演處女作凶暴的男人》,該片囊括當年前日本電影獎的最佳影片、最佳導演、最佳男主角及新秀獎,震驚影壇。雖然人生有了神一般的展開,但私底下,北野武卻仍舊貫徹著吃肉喝酒混日子的野性。

 

 

 

 

本來就不帥,不幸又毀容

 

 

1994年8月的夏夜,北野武喝得有些蒙圈又覺得無聊,沒戴頭盔就跨上了一輛連操作都不熟悉的摩托車,狠狠地飆行在東京的馬路上。他喊了一句:GO,緊接著撞向護欄。被人發現時他的半邊臉已經面目全非。

 


這場車禍導致他右半邊臉幾乎完全癱瘓,同時還留下其他一些印記——右臉會不自覺抽搐,走路有些微跛,半邊臉麻痺使他口齒略有不清。他必須重新掌握如何準確地控制表情和肢體表達,他的臉也因此永遠地分成了兩個部分,一半令人膽寒,一半笑得天真。

 

 

 

人家本來就不是靠臉吃飯呀

 

 

本以為毀容後人生就這樣完蛋,但他忘記了自己其實從來不說靠臉吃飯。1997年,憑藉犯罪片《花火》獲得威尼斯影展金獅獎及蒙特利爾影展最佳導演獎。而隨後的一部影片更是讓他家喻戶曉——《戰場上的聖誕快樂》講述了發生在1942年印度尼西亞爪哇島上某個戰俘營裡,一群英國士兵被佔領爪哇島的日本士兵囚禁的故事。

 

 

北野武所飾演的上士原是一個奇怪又粗魯的傢伙,性情陰沉暴戾,遊走在虐待狂的邊緣,最終卻又發現他並非那麼沒有人性。電影的另外兩個關鍵人物也是由舉世聞名的男神擔綱,大衛・鮑伊和阪本龍一。

 

 

 

遊走在暴力和搞笑之間

 

 

北野武自從開啟了電影模式,就一發不可收拾。但他有一個特立獨行的「鐘擺原則」。既然大家覺得他像黑社會,他就乾脆專注於黑社會電影的創作,但他又是個內心極其溫暖的人,每拍完一部黑社會就會拍一部雞湯片或搞笑的喜劇電影,以此來平衡自己的單一的螢幕形象。

 

 

暴力、愛與笑、暴力、愛與笑,這就是北野武的鐘擺理論。鐘擺擺向藝術與愛的一端時,北野武拍攝了《菊次郎的夏天》、儼然是慈父一枚,但卻也能立刻切換黑道模式,接連拍攝了如《極惡非道》這樣的片子。

 

除了在搞笑和暴力間游擺,他更是在大螢幕和小螢幕之間游擺。他是唯一一個跨界甚廣卻又皆有所成的傳奇人物。他喜歡在電視節目中發表他對事件的看法(儘管大眾說他的言論有點倚老賣老),但他拒絕成為一個政治人物,搞笑藝人的身份給了他更清晰的視野把一切看清楚。他認為搞笑藝人的權力正來源於此,他享受胡說八道的自由。

 

 

 

 

獨特的導演手法

 

 

北野武是個標準的野蠻導演,拍片從不綵排,上來就動真格的,他常說:一擊定勝負,演員他合作演技不行分分鐘就尷尬死。甚至在他這裡沒有試鏡,只憑精準的眼光挑選最合適的演員,剩下的就靠演員自己。

 

 

 

 

作為導演在片場完全不跟演員溝通,也幾乎不會跟演員講戲,只是偶爾會在恰當的時候給予一點提示。他毫不客氣地說:「我拍電影其實首先是為了娛樂自己。我有點把我的每部電影當成一件玩具,一樣物品。我發現沒有比拍電影更開心的事了,而我彷彿看到自己像個在玩陀螺的孩子。」

 

 

 

 

《紅鳉魚》

 

 

最近豆瓣評分贊到9.1分的《紅鳉魚》就是這樣拍攝完成的。北野武飾演的是日本落語家(單口相聲家)立川談志,因為詼諧、幽默、機警,世人把「破天荒」、「毒舌」、「風雲兒」等許多形容他落語屆一代宗師的地位。二宮和也飾演的是徒弟立川談春,同樣也是位著名的相聲演員,一心要說相聲,跟隨立川談志學習。

 

 

二宮說,和北野武前輩合作無時無刻不感到壓力山大,最終演技得到肯定的他,喜極而泣。如今,年近七十的北野武仍然以各種方式怒刷存在感。他一個星期做電視,享受在各大頻道亂噴的自由,下個星期做導演或拍片或任何電影相關的工作。關於隱退他說:「如果我站在一個有30人的Live House卻不再感到緊張,我就會引退」。

 

 

 

 

努力,為了成為別人眼中的風景

 

 

熊本地震後他聽到有小偷闖入空屋盜竊,氣得在網上直接飆髒話,得到無數日本民眾的響應。隨時隨地噴一發,人們吐槽並深愛著他。總之,底層的出身北野武,總是充滿雄心壯志。他講過一個故事:沒出名之前想有一天有錢,一定要買一輛保時捷。

 

 

而真功成名就的時候,他發現開保時捷感覺並沒有那麼好。結果他讓朋友開,自己打個出租車,在後面跟著,對司機說:「看,那是我的車!」 很多人努力一生就如同北野武講的,就是為了成為別人眼中的風景。

 

 

他唯一的追求是:永遠不讓自己無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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